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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二先生学则跋 宋 · 饶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七、《程董二先生学则》附(学海类编本)
白鹿洞教条,乃文公朱先生所集圣贤之成训;
而学则者,乡先生程、董二公之所为,文公尝有取焉者也。
今合二者而并揭之,一则举其学问之宏纲大目而使人知所用力,一则定为群居日用之常仪而使人有所持循,即大、小学之遗法也。
学者诚能从事于此,则本末相须,内外交养,而入道之方备矣。
若夫近世之所谓规者,则文公不以施之鹿洞,而谓必不得已而后取之,故今亦不敢列于此云。
宝祐戊午元日饶鲁谨书。
林光朝谥议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
议曰:国家自过江来,「丰芑」「菁莪」之泽浃于人也深。
虽中更嫚秦挫揠,而封培之久,根苗未尽。
逮至隆、乾之间,文章之士复振而起,如玉山汪公,遂初尤公梅溪王公,于湖张公,巽岩李公兼山黄公东莱吕公诚斋杨公后溪刘公,殆不可胜数。
后来继踵,学问如朱、张二子,词章如周、洪诸贤,并生错出,亦非一人。
然尝论之,此八九公虽出处不同,用舍各异,然皆挺然自立,不肯少贬以求合,所以光明俊伟著于时而垂于后者,非以其也,以其节也。
不高则不传,文高矣,而节不能与俱高,则虽传而不久。
故有者必有节,有节者不必有,君子惟其节之为贵也。
工部侍郎林公光朝,于八九公者,皆其辈流也,其真所谓有是文、有是节者乎。
公学通六经,旁贯百氏,发而为文,森严奥美,精深简古,不事雕镌。
下视骚词,为他人数百言不能道者,公直数语,雍容有馀。
所谓清庙朱弦,一唱而三叹者也。
平生未尝著书,惟于《易》、《书》、《诗》、《礼》精通默识,间为章句,口授学者,使之心通理解。
尝曰:「道之全体存乎太虚,六经既发明之。
后世注解,固已支离,若复增加,道愈远矣」。
四方之士抠衣从学者,岁不下数百人,时论翕然有南夫子之号,而吾党之士识与不识,皆以艾轩尊之。
朱文公谓公为后学之所观仰,叶水心谓公为时人之所推尊。
著庭刘宾之则曰:「艾轩吾师也」。
故相陈正献公则曰:「艾轩吾友也」。
其为人所尊敬如此。
公为祭酒,车驾幸学,命讲《中庸》。
公谓「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乃中庸」。
孝宗嘉叹,以为此说深得圣人之旨,盖先儒所未及。
天下之士固莫不知有林公矣,及退而考其平生出处大节,则有卓然大可观者。
龙大渊、曾觌以潜邸恩宠进,隆兴初,公与刘复之进对,颇及二人罪,由是补县。
乾道七年三月张说再除佥书
公时在著庭,不肯出贺,遂出为广西提刑
淳熙四年,为中书舍人
五月谢廓然赐出身,除殿中侍御史
命从中出,公疑之,不肯书黄。
以为科目太汎,名器太轻,非所以开张正涂,诱来谠论。
天子知公决不奉诏,改授工部侍郎,不拜而去。
隆兴迄淳熙,二十年间,公出使入朝,徇义忘私,几三仕而三已,前此所未有也。
然则公之节为何如哉!
公没才六年,莆之士思其矩范,愿为立祠。
太守喜曰:「古所谓乡先生殁而可祭于社者,非斯人其谁」?
乃遂祠之。
岁慆月迈,子孙湮微,仅有赵忠定公所立祠堂之记犹存。
忠定即公之门人也,其子必愿帅福,遂从莆士之请,具申于朝,请所以易其名。
朝廷从之。
按:《艾轩集》附录,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刘吉州汉传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八、《文山全集》卷六
某介恃薄云之谊,忘其为渎,僭有愿陈。
吾乡欧阳巽斋先生,讲学天出,从游满门。
登科三十年,独处环堵。
晚见召擢,一再登朝,先生居之淡如也。
其修于家,终日清言,接引后进,未尝为担石谋。
捐馆之日,橐无赢赀,诸生为集丧事。
悠悠人生,惟死乃见真实。
呜呼,先生之风可使懦夫立也!
子浚字资深,世先生之学,颓然而衣。
禁路诸公每以乡先生殁而无泽为阙典,有欲从化地言者,人情好德,信不相远。
先生不以货财遗其子,而资深亦复能守拙甘贫,酷与乃翁相似。
区区谓文献所属,吾辈当相与辅成之。
大监乐善若不及,又于巽斋为庚年同朝。
傥念其孤,时分廪俸,月资送之,使先生有子不至乏绝,非惟使为善者知劝,而名公念旧下士之盛心,所风厉远矣。
某旦夕亦谋具辞币聘资深至郡斋,庶几前辈之典刑,斯文之宿昔。
念同志孰有如门墙者,故辄以书至焉。
当暑紊听,惭汗沈流,伏乞台照。
儒学二贤祠堂记 南宋 · 危和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七、光绪《抚州府志》卷一七、《飘然集》卷七、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六
崇仁乡先生没而可祭于社者二人焉,其一秘阁脩撰欧阳公彻,其一环溪居士吴公沆也。
脩撰自少慷慨尚气,言不少屈。
靖康初应诏条弊政五十馀事,为三巨轴,厩置卒不能举,州为选力士负以行。
会虏大入,要盟城下而去,公毅然以口伐可汗自任,愿杀身以安社稷。
恐上不之信,则请质二子一女,身使穹庐,驭亲王以归,不报。
建炎初黄潜善、汪伯彦秉政,公伏阙上书,力诋其短,汪、黄不胜愤,以其及宫禁事,遂加公矫诬之罪,与陈东俱死东市。
未几,高宗皇帝深悔之,斥汪、黄于散地,赠公承事郎,仍官其子。
继又痛念不已,引咎责躬,至有「八年于兹,一食三叹」之语,加赠朝奉郎秘阁脩撰,且官其亲属二人,赐田十顷以恤其家。
居士少年结庵读书,已有高世志。
惟以母故,将求禄仕以为养迎,就试有司,且献所著书于朝。
既一再不遇而母卒,即庐于环溪,为终焉之计。
蓬户蔬食,处之晏如,动止语默,皆可法象。
阖门千指,雍雍以和,而乡闾之间薰其德,而善良者盖多也。
于书无不通,下至百家九流,莫不贯穿。
其所著述殆数十万言,《易》有《璇玑》,《语》有《发微》,《礼》有《本志图论》,《老子》有《解》,《易》又有《通解》,有《文集》,有《通言》,而《通言》尤其主教之书也。
二公忠义隐逸,制行不同,而皆切于名教,有关于风俗,天下之人闻而高之,而况于其县乡乎!
然脩撰止祠于郡庠,县则未举,环溪虽祠于县学,顾位偪而隘,于礼未宜。
嘉定十六年豫章范君应铃县政告成,乃新学宫,即讲堂西偏为屋四楹,翼以两庑,中肃二公像而祠焉。
于丁祭明日,则帅其僚与诸生陈三献之礼。
百年阙典,一旦兴行,畴昔权宜,今正厥位。
邑之人士顾瞻咨嗟,激厉奋发,咸以记请君。
君辞不自为,则以命其同年生临川危和
窃惟脩撰以布衣之贱,非官守于朝,而愤世疾邪,之死靡悔。
居士学成道存,宜以用世,而韬光不耀,自全其有。
死生大矣,贵贱殊矣,而不足为之变,何为其然哉?
安而生,不若忠而死;
有所亏而贵,不若无所亏而贱。
方其引颈就戮,老身厄穷,他人处之诚若未易。
由今以观,汪、黄之恶,人谓斯何,而修撰被国宠荣,立节万世;
同时辈行仕宦者岂无显官,类多名随身尽,而环溪之学往往与河汾并传。
畴得畴失,必有能辨之者。
范君为邑,特表而出之,以风厉其民,可谓知所先务矣。
于二公实桑梓后学,虽其生晚,不得执鞭晏子,为御李君,然诵读诗书,不无尚友之志,乃今得以无似之文荐公祠下,独非荣耀乎?
又从而系之词曰:
巴山兮青青,巴水兮泠泠,钟为伟人兮一世之英。
出以死节兮处以道鸣,无禄于国兮无列于庭。
有关于宗社之安危兮,有系于斯文之重轻。
身虽韦布兮名踰公卿,为行不同兮,同归于伯夷之清。
廉顽立懦兮闻者为兴,社而稷、尸而祝兮,犹未足以既邑人之诚。
岩岩宫兮有觉其楹,乃正厥位兮乃妥厥灵。
苦节春秋兮祀事孔明蕙兰兮苾芬其馨。
齐高嵩华兮争光日星,千秋万岁兮尚其典刑。
范文正公义学记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三、《陵阳先生集》卷九、《范文正公年谱》附录、民国《吴县志》卷二七下
古者二十五家为闾,闾左右各设塾,乡先生为之师,褒衣博带,晨坐闾门,教其民之出入田亩者,有教有养,诚为良法。
自井田废,闾左废,古制荡除。
汉以来,或为讲堂、为精舍,而养则未之闻也。
范文正公建义宅,置义田、义庄以收其宗族,又设义学,教养咸备,意最近古。
夷考厥初,宋时天下有四书院应天府书院为首。
先是,郡人戚同文聚徒讲授,士不远千里而至,文正公亦依之以学。
同文为人质直,尚信义,宗族贫乏则赒给之,丧则振恤之,不积财,不营居室。
或勉之,辄曰:「人生以行义为贵,安用是」?
义之一字,实与公意合。
暨公登第立朝,为守为帅,以至大用,名位日盛,禄赐曰厚,遂成义庄、义学,为其宗族宅于斯,学于斯。
所耕者义田,所游者义路,何适不宜?
嘉遗后人,可谓笃至。
继继承承,亦惟成规是守。
乙亥,兵戈俶扰,未遑兹事。
至元丁丑,提管士贵、主祭邦瑞共议兴学,卜地于吴县三让里,距祖茔二里所。
捐日庀工,为屋三十楹,祀文正公于其中。
会讲之堂,扁曰「清白」,东斋曰「知本」,西斋曰「敬身」。
外辟室为教谕偃息之处,庖湢廪廥、蔬茹之圃咸在。
外为周垣,扁其大门曰「义学」。
清溪之间,时闻弦诵声。
是役也,义庄掌计之劳为多,提管又撙节助济浮用,增田山仅百亩,备师资束修之礼,子弟笔札之费,一有以劝。
大德戊戌,朝旨以义庄、义学有补世教,申饬攸司,禁治烦扰,常加优恤,无复干吾藩者,可肆意于学矣。
至大戊申,提管驰书来霅,俾为之记。
钱公辅尝记义田,某也何敢与斯文?
窃闻文正公早岁就学应天时,夜以继旦,冬月惫甚,以水沃面,食糜度日,人不堪其忧。
其苦心劳形者如此,终通六经,尤长于《易》。
学者从之叩质,终日往复,无微弗究。
其难疑答问者又如此,用力何啻十倍今人耶?
咨尔来学,书尔佩衿,盍亦追思先志!
俛焉孳孳,毋以寒暑而为作辍,庶几他日业精行成,式克有立,得为名儒,以应选用,以副二范君惓惓兴学之意。
其年七月日记。
重刻晦庵景行堂记 宋末元初 · 牟巘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三三、《陵阳先生集》卷一○
古者建学,释奠必有合,有国故则否,而乡先生亦得祭于社焉。
衢郡故有尊贤祠,如端明汪公、太史范公犹合之它邦。
江山县学祠是正介先生,而次五贤于景行堂,则国故也,乡先生之位也。
文公朱子记其氏名与其学行气节备矣。
《车辖》之卒章曰「高山仰止,行行止」,孔子亟称之,以为好贤如者。
此五贤之所立,虽若不同,然正介学于胡安定延平学于杨龟山,所以求仁也。
谏议力攻蔡京、童贯,仁人之能恶人也。
叔缜以一士曹掾叱睦寇,宅卿以一太学生责金酋,则又杀身成仁者也。
壹是皆人心天理之不可泯,考信史、参轶闻,大书深刻,以风励当世而兴起后人。
盖《诗》之好仁,朱子有焉。
夫无欲而好仁,一人而已。
孔子已叹其少,况后乎孔子,后乎朱子乎?
淳熙以来仅百馀载,碑已漶漫残缺,越在榛莽,过者恬弗怪焉。
乌乎,可观世变矣!
郡人柴君来领教事,亟与周君谟召匠治石,更刻遗文,重担穹趺,视旧加严。
于是五贤之遗风馀烈,犹有足證,暂晦益彰,而观者亦改容更貌,复知学行节气之可贵可重可企慕。
有功斯文,有补世教实大,其庶几能好朱子之所好者欤!
二君皆名家后,柴君谏议四世外诸孙,其先世潜心君兄弟尝与延平共学龟山之门;
而周君则正介诸孙也,至今犹藏其诗稿,源流有自,是尤可纪者。
既成,属某识颠末。
某父子尝先后贰衢,他日子将按部又至焉,每以未得一拜祠下为恨焉。
今隩伏深潜,旦暮且迫,乃幸睹是刻之新,获附名于碑,因窃自喜。
夫高山仰止者知之事,行行止者行之事,何莫非学,亦何莫非仁?
俛焉孳孳,惟尊闻行知是务。
此又朱子所为推本于学之意,因并以谂观者云。
陈修撰祠堂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一、《漫塘集》卷二○、《陈修撰文集》卷九、《南宋文录录》卷一二
建炎三年春,诏赠故太学生陈东承事郎,仍官有服亲一人。
夏四月,幸金陵,道京口,诏曰:「陈尝奏封事,出于忠义,大臣涉私,力请诛戮,朕深悔之,已追赠京秩。
今行经其乡,未忘于怀,可特赐钱五百贯文」。
又谓宰臣曰:「张悫古之遗直,陈东诛死可念,二人皆葬郡境,已降亲劄,令有司致祭,卿等更恤其家」。
绍兴四年冬,再贬南京用事之臣,诏曰:「朕建炎即位之初,昧于治体,听用匪人,寘陈东于极典,朕甚痛之。
虽已赠官推恩,未足以称悔往之意,可特赠朝奉郎秘阁修撰,更与两资恩泽,仍拨赐官田十顷」。
某伏读圣诏,流涕太息而言曰:「自古人主激一时之忿而轻用其威者有矣,未有事非己意,悔自己兴,拳拳不释如我高宗皇帝者也。
自古臣子不幸而死非其道者有矣,未有宠被九京,泽流后裔,赫奕光大如我修撰陈公者也」。
公字少阳,繇乡校贡辟雍,升太学内舍生
时入仕途广,倖进者多,公嫉焉。
政和三年,朝廷命太学生习雅乐,前列且第赏,公辞弗就。
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邦彦、朱勔用事,召衅中外,公慨然有澄清之志。
尝赋雪诗有云:「山岳遭埋没,乾坤著蔽蒙。
已成堆积势,惭费扫除功」。
其他赋咏率仿此意。
靖康初,诏求直言,公喜曰:「吾志伸矣」。
即率诸生献书阙下,条等误国之罪,指为六贼,天下竦闻,万物为之吐气。
书相继四上,伏阙者再。
最后言李纲不应罢,李邦彦、张邦昌不应相,白时中、赵野、王孝迪、蔡楙、李桷不应用。
时敌兵逼京城,和战异议,邦彦等主和,军民怫郁。
至是闻公等言,欢呼和附,不期而会者十馀万。
府尹王时雍欲以开封卒刃公殿帅王宗楚亦以兵会,鈇锧森然,公不为动。
会上遣中使谕公以复用李纲亦亲谕上旨,因得解去。
蔡楙、李桷讽学官屏出之,未几,御笔直公忠义,还之于学。
六贼稍斥,公言盖未尽用。
谏官陈公辅张炳、雷观例命以官,少宰吴敏亦继有请,敕授迪功郎,同进士出身,仍与学官差遣
公曰:「吾志拯宗社之危,顾以为己利乎」?
再上书诋时政,辞不拜,拂袖还乡里。
是岁复举于乡,会京城之变,尼不行。
公忧国步之艰,卧兴涕泣。
建炎御极,召赴行在,知镇江府赵子崧身亲劝驾,公誓尽言,以棺自随。
既至,以宰相黄潜善、枢臣汪伯彦主南幸之议,失天下望,又其人非济世才,旬日二上书极言之。
或规其太骤,公曰:「天子即位,未十日而招一韦布之士,非直言无以报。
且事关宰相,少缓而天子有命,彼不以负恩议,我则曰觖望矣」。
汪、黄阅书恚忿,宦官康履者自靖康伏阙,军民乘势蹂躏其徒,宿怨于公。
应天尹孟庾王黼客也,相与协谋,因他进士上书矫诬,并致于辟。
同时执政许翰者为公哀词,谓黄之力居多。
方被执时,索纸作书辞其家人,雍容曲折如平时。
末曰:「死生命也,切勿念」。
识者谓贤于范孟博临终之言远矣。
故人四明李猷为殓于所携之棺,乡人胡中行护视之以达于家,时人高其义。
公死而事寖闻,言益验。
上追用其言,屏汪、黄于散地,引咎自躬,选贤于众,用能尽屈群策,弘济艰难,赠恤之典,殷勤恳恻,载在简编。
盖惟恐天下后世之不闻,以自堕于饰非拒谏之域者。
顾讳晦其事,谓为臣子当然,殆未知我高宗皇帝之所以圣也。
庆元中三山陈君德一分教京口,谓古者乡先生殁而祭于社,又古者孔、颜、孟未奠位,学者必释奠于其国之先师,若修撰陈公非京口所谓先师乡先生欤!
社非职所及,学非吾事欤!
乃肖公像,祠之孔子西序。
陈君代更,继者屏去。
教授番阳许君溪视事甫浃日,祠之如故,又虑废兴之不常,属某为之记。
某闻而叹曰:昔人有言,死之日是非乃定。
若修撰陈公之事,是非岂昧昧然者?
而祠宇废兴,犹反覆于百年之后,况当时󲦤绅于朝廷之上者,其能公是公非欤?
《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于此益叹国是之难明,人心之难一,我高宗皇帝之圣不可及,故拜手稽首,详其事于石。
钱贤良行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八、《漫塘集》卷三三
公讳弼,字圣俞吴越钱氏别裔也。
曾祖仲方、祖京,皆不仕。
邦杰进武校尉
妣邹氏。
公少倜傥,欲以功名自见,念非场屋无以进,刻意举子业。
既壮,得兵家韬钤书,说之,昼夜覃思其间。
其书大要以岁运吉凶占主客胜负,而天文地理律历之说咸在。
绍兴丙子,就试京口郡守欲庇其乡之士,俾冒郡籍以试,来者数十。
郡人援贡举制以争,不胜则期以试日遏入,守知其谋,亲以兵卫拥入之。
郡人不胜忿,群起诪张,兵卫前却。
守愧且怒,因诬以犯上,发卒大搜儒冠者辄执之,至莫执者七人,公其一也。
顾谓同执曰:「今日之事非七人之为,为之者阖郡之人也。
虽然,彼阖郡之人既免矣,而吾七人者以不幸执,傥因吾七人者而遂究其馀,则被祸不已多乎,盍相与自执其咎」?
守欲竟党与,锻鍊百计,公等以身任,竟不及其他。
会言者直其冤,守以罪去,公等亦末减,郡人德公而高其节。
辛巳,北兵届淮,士民震恐,公独昌言,曰:「是德光弄兵之期也,壬午其有帝羓之祸乎」。
闻者疑之。
明年,其主遇害。
何公侑一世奇士,不妄交游,时为镇江分司粮料院,亲闻公言,遂定交。
大将刘锜重兵过京口,公曰:「是行也必无功」。
以书止之,不从,已而果然。
孝宗锐于恢复,旁罗知兵之士。
乾道庚寅虞公允文当国,上公所著韬钤之说,有旨下中书陈进取之宜。
公建议乞乘明年辛卯王气,立储副以奉太上。
公又说虞公以延揽中原人物及要结东西二敌,率见采用。
虞谓公当以大科进,乃以先朝所立洞明韬略运筹决胜科荐,未报。
而公以乡举试礼部,会母丧归。
淳熙甲午,北敌欲渝盟,以泛使先,道路讻讻。
使相曹公勋颇参国论,私从公问卜,公曰:「第无忧」。
因上书言岁运不相克制,敌必不能加我。
又今年凶运在冀州之分,明年乙未福德至于吴楚,与谢玄苻坚之岁同。
敌或兴师,我受其福,宜乘此大举。
既而敌使之来果无他。
曹公因再以韬略科荐,且上公进卷。
上颇闻公名,会敌谋既诎,时论随变,公亦罢归。
居乡急于惠利,比年郡蠲畸零之税,县除私禁之害,公有力焉。
公进卷既锓板,好事者家宝其书。
太守有见之者,延致郡治,欲复上其名于朝。
公以数奇倦游,喟然曰:「曩主吾者皆近臣,犹弗达,况远者乎」?
即辞去。
庆元己未,以累举恩授迪功郎鄂州蒲圻县西尉、兼新店莼湖市镇烟火公事。
未上,以嘉泰癸亥十二月二十有六日终于家。
明年四月丁酉,葬于金坛之东伏塘村之原。
公轻财重义,勇于为人而疏于谋己。
笃学老不衰,内而教子,外而教人,一视无所偏厚。
闻人有过,面责无所避,学者严事之,虽素慢易者,遇公有加礼。
南游并海,北尽两淮,古今胜践,多所经历。
遇山川形胜及昔人战伐之地,辄徘徊不能去,一觞一咏,不忘当世。
如所赋《延揽英雄行》、《京江行》、《牧马行》及《长江五十韵》,皆慷慨激烈,足以发其胸中之气,读之者无问识不识,想见其人。
娶邹氏,盖母夫人之党,克饬家务。
子曰纯、曰绩。
纯四举于乡,再为举首;
绩亦与乡举,试入上庠,冠本经选。
人以为丙子阴德之报,盖未艾也。
女一人,适进士丁游。
某晚进,视公为丈人行。
方公以身任丙子之事,先公时在疚,某后十年始生,莫详颠末。
总角见长老道所以,已壮公为人。
长从从兄桂岩学,见其言童稚时困于贫,先友契阔,独公一见哀其有志,曰:「此吾乡先生子也,敢勤子至于他人乎」?
遂留受业。
兄虽未几以先公客西州往从之游,然公之此意过人远矣。
某以此益起敬。
公长先公一岁,晚以纯与某游,相得欢甚。
先公之葬,公力疾赋挽章,且属其季,葬必临穴。
某已襄大事,往拜其门,公延入卧内,劳问生死,其意恳恳。
未越月复过之,则吊者在矣。
故某之哭公,视它客为尤哀。
纯请状公行,某其何辞!
虽然,公进卷之行于世者篇凡五十,诗文之藏于家者尚多,自足以不朽矣,某何加焉?
抑公意不可忘,纯请不可孤也,故茹哀泚笔,书其略。
章泉赵先生墓表绍定二年九月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五七、《漫塘集》卷三二、《章泉稿》附录
粤自炎祚中兴,文物萃于东南。
厥初,诸老先生师友渊源,有以系学者之望,天下学者翕然而景从之。
闽、湘、江、浙,师道并建,凡异时孔、孟之所传,周、程、张、邵之所讲,思之益精,语之益详,炳然斯文,万世攸赖。
比年天不憖遗,诸老沦谢,文献之家,典刑之彦,岿然独存,犹有以系学者之望者,章泉先生一人而已。
先生虽退然不敢以师道自任,而天下学者凡有一介之善,片文只字之长皆裹粮负笈,就正函丈。
其限以地、屈于力而不能至者,诗筒书函,左右旁午,往往以一酬酢为荣。
先生之殁,而文献典刑尽矣,后生晚进欲求师友之益,而伥伥然无所之矣,可不为大哀乎!
先生姓赵氏讳蕃字昌父
其先自杭徙汴、由汴而郑,南渡居信之玉山
曾祖旸,朝散大夫直龙图阁提举江州太平观
祖泽,迪功郎海州朐山主簿,赠承议郎
父涣,奉议郎通判沅州,赠朝奉郎
龙图殁,葬玉山章泉先生因家焉,故世号章泉先生
龙图致仕恩入仕,饶之浮梁、福之连江簿,皆不赴,为吉之太和簿,辰之司理参军,最后监衡之安仁赡军酒库。
已至未上而归,遂奉祠家居,积祠庭之考至三十有三。
今天子御极之元年,岁在乙酉宰相先生名闻,有旨除大社令,三辞不拜。
特改奉议郎、直秘阁主管建昌军仙都观,又三辞,不允。
越三年,差主管华州云台观
先生自乙酉至是岁,辞官不获,屡上休致之请皆不允,而先生请不已。
明年夏四月,始得旨转承议郎,依前直秘阁致仕。
又阅月而先生逝矣,实绍定某年某月某日,寿八十有七。
方先生之在太和,便坐有斋,榜曰「思隐」,盖当筮仕之初,已有山林之思。
在官清苦,惟以赋咏自娱,以是受知于吉之乡先生杨公万里,赠诗有云:「西昌主簿禅僧,日餐秋菊嚼春冰」。
又云:「劝渠未要思旧隐,且与西昌作好春」。
其所以行之身加乎民者,略可想见。
又为理掾,辨狱之诬,不为二千石屈,卒见是于当路。
榷酤位下,特以少尝从静春先生刘公清之受学,公时守衡,故欲从之卒业。
甫至,而刘以非罪去,即从之归。
其谨于所职而笃于所事如此。
赋性宽平,与人乐易,而刚介亦不可夺。
故相周公必大先生有州里之旧,先生亦有不可,寄诗有「公如在廊庙,我亦遂箪瓢」之句。
其后公在相位,屡加荐引,先生竟不受。
自少喜作诗,答书亦或以诗代,援笔立成,不经意而平淡有趣,读者以为有陶靖节之风。
岁时宾友聚会,尊酒从容,浩歌长吟,心融意适,见者又以为有浴沂咏归气象。
至于年垂知命,自视欿然,更往受学于文公朱先生
既耄矣,犹虞末路之难,命所居曰难斋,则视昔贤启足启手而战战兢兢、年踰九十而求箴儆于其国无异心也。
其能续诸老先生之后,为学者所归,岂偶然哉!
娶俞氏,继邢氏。
子五人:遂、远、遥、原、遗。
遥、原先卒。
女四,其婿俞椅、周杲、徐耘老、徐禧。
孙男七人,曾孙男六人,皆好学。
葬用卒之年九月甲申,地实永丰县富城乡之叶坞,距章泉五里。
前葬,学者为诗为文以诵叹先生之美者不可胜计,其为诔、其为铭,又有名公巨卿在。
某寒乡晚出,于先生无能为役,而遂以七十翁不远二千里来致先生垂没之赠,且谓某昔叨误恩,实玷先生后,不应泊然忘言,无以令德。
某义不得辞,则姑取门人郑梦协所状先生行,益以己所闻,使归表于先生墓上。
次韵周荔樵所藏乡先生手迹用唐陶山黄虎痴唱和原韵 其一 清 · 郭嵩焘
七言律诗 押冬韵
湖湘老辈盛辞宗,翰墨流传一笑逢。
难得弟兄鸾凤侣,旷怀今古虎龙从。
老夫尘土迷双目,满屋蓬蒿卧一冬。
犹喜妙高遗像在,便应题作石船王船山先生以隐石船山为名。予始创修船山先生妙高峰
家西十里外洋小山中土冢累然初不封树乡先生舒文靖公墓也 宋末元初 · 戴表元
七言律诗 押虞韵
莫轻数尺黄泥壤,埋却斯人后更无。
山上自难生毒草,树间长见聚慈乌。
樵耕可免凭乡俗,洒埽能来是学徒。
后有宣尼(明刻本作犹)痛惜,待将墓额写呜呼。
广南提举市舶江公文叔墓志铭庆元二年1196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八八、《平园续稿》卷三二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绍熙甲寅五月戊辰,前提举广南路市舶江君文叔卒于家,以今年正月壬寅归窆。
其子公实等以尚书郎黄君唐所状行实来请铭。
昔君侍父尉赣之宁都,与予兄弟倾盖如故,自是熟君文行,阅四十年,情谊日亲,而君介弟立叔再婿予家,铭君宜也。
君初讳澄,字清卿,后改今名。
上世洛阳人,十一代祖承清为福州福清,因家侯官县
祖闻,祖先,俱不仕。
父洵直与叔父逵同贡京师,逵登宣和六年进士第,洵直特奏名入官,终脩职郎、南安军南康县,累赠奉直大夫
恭人叶氏。
绍兴甲子兼科取士,君年十七,以《春秋》举于乡,其后连荐,丁丑春遂中甲科,补左迪功郎,以父丞南康,调雄州州学教授
丁内外艰,徒步护柩二千里,人称其孝。
服阕为静江府教授大新学舍,增市田五百亩,生徒云集。
张孝祥雅重君,去镇日饯客满座,酒阑索赠言相规。
君曰:「舍人文章政事独步一世,加以持重则大用矣」。
僚友愕然,张不怿而起。
明日召君,握手曰:「始君言,实不能堪,久之方悟平生失处正坐是耳」。
因共载累日,留诗为别。
用举主升左从事郎,移郁林州教授
邻境兵将忿争,走诉外台,提兵假道,纵部曲掠夺,州人奔避。
君谕以祸福,迄不敢肆。
郡有冤狱,理掾不肯言,君白其冤。
部刺史二千石荐削交上,改宣教郎,复充沅州州学教授,秩满通判建宁府
淳熙十五年解试,刬革宿弊,迄今以为法。
属邑运盐取赢佐州用,旧政吝本钱不予,郡邑交病,君多予之,于是两济。
太守郑尚书丙政尚严,君赞以宽。
才八阅月,避亲易通判泉州,兼南外宗正丞,赐绯衣银鱼。
前守移疾,政多底滞,君摄事决遣如流,合郡翕然。
大商王元懋因押解例输白金,君峻却之。
资政殿大学士黄公洽于乡人不轻许可,时为参知政事,数诵言君之贤。
十三年擢使南海,越明年视事。
旧例舶舟溺风涛者,抑子孙续其业,人以为苦。
君首列于朝,诏刊其籍,舶货益通,课以最
在官二岁,未尝私市一物。
被疾,求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积官朝奉大夫
享年六十有七,其茔在本县白沙前坡之原。
宜人黄氏,同郡保义郎镛之女。
二子:公实迪功郎南安军司户参军
公宜,将仕郎
皆尝试礼部,愿恪有父风。
三女:长适进士陈公球,次适承直郎、监建宁府合同茶场陈峨,季未行。
孙男四人:昌孙、于孙、广孙、继孙。
女三人。
君清明温粹,济以谅直。
少从乡先生问学,杰然出于众;
既仕,益自刻励,声誉昭晰。
平居未尝失色于人,临事则志不可夺。
每诵马少游乡里目为善人之言,终身行之,故其涖官居家略无玷缺。
友爱立叔,琢磨至再,亦登第,前君四年卒。
铭曰:
瑟彼璠玙,琢为圭璋。
不荐清庙,而使炎方。
敛其光辉,黄壤攸伏。
更千百年,尚润山木。
二戴君墓碣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三、《平园续稿》卷三七
庆元丙辰七月戊戌朝奉郎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戴君翊羽卒,卜葬吉州庐陵县儒林乡长径之原。
既葬矣,其父通直乡先生潨叙行实来请铭,予固心许之。
无几何,通直君悲伤感疾,丁巳八月乙酉遂卒。
孙师圣十二月甲申奉父祖之柩葬焉,兆域相去才数十步。
予既熟君父子,又怜师圣重有忧,乃合志而系以铭,是亦挂剑之义也。
通直讳经字元礼,世家庐陵
曾祖昶,祖汝明,父将行,以赀闻。
君生七年而孤,常产为豪右渔夺,租调犹存,偪侧艰难,仅能立身。
去之傍县,授徒营生,而择师友教其子。
淳熙二年一上登第,自是就养官舍享其报。
绍熙壬子郊恩封承事郎,甲寅庆典迁宣议郎,今上龙飞及宗祀明堂转宣教通直郎
性喜周急,与物无忤,抚育弟之三女,使皆有归,乡人推为长者。
妻同郡刘氏,恩封宜人
二男:长朝奉君也;
季延熙,尚幼。
一女,适进士陈九畴。
享年七十有二。
翊羽字汉宗一字汉卿
童丱知力学,日记千言,长通载籍,益自刻苦,遂以起家。
初补迪功郎潭州衡山,盗不敢作。
辛弃疾才之,檄行县事。
台府交荐,升从政郎、补赣州雩都丞,守藉其能,留置幕职
赣故无夏税、酒课,官府百须取办科罚。
孝宗手诏漕臣通融州县财赋,守委君求济于漕台,至则数被诘责。
君力争,固请岁减三万六千缗,郡计以宽。
大盗姜姓者往来汀、梅间,犬牙赣境,君摄倅督捕,知乡丁徒扰,于战无益,散遣数千人,省费万计,贼亦不入境。
秩满,调道州江华,久阙正员,帑廪赤立。
君单车就职,视民如子,不施鞭朴,赋入以时,上下交裕。
迭遇泛恩,循承直郎
成资诣曹,改奉议郎、知江州彭泽县
濒江数百家,人困科歛,君约己足用,大率如江华时。
间遇水旱,力举荒政,无流移者。
承议郎,覃恩遂迁员外郎,赐七品服。
代还,以亲老外补宪属,卒于鄱阳,年四十有八。
安人胡氏。
一子,将仕郎师圣也。
三女:长适衡阳尹天泽,前卒;
馀未行。
君博闻强记,著述自出机杼,性俭约,所至或兼他官,辞其添给。
两为邑,餐钱及迎送用例者一无所有。
吏事精勤不茍,使当要剧,必有可观,谁谓其止此?
铭曰:
教子成名,禄养俱荣。
云何不淑,继陨厥生。
华屋山丘,存亡相亲。
钻石为辞,以昭后人。
东山婆娑岩壑记 南宋 · 洪咨夔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平斋集》卷九、《咸淳临安志》卷八三、民国《杭州府志》卷三二
婆娑岩壑者何?
乡先生吏部俞公读书处也。
天目下趍于临安,穹为双径,奥为大涤,洞崛奇明,邃为九仙玲珑及东西永安山
其钟为人物,唐季光启中钱武肃始以功名著。
越百二十馀年,有郎工部出。
又百七十馀年,有公卓荦相望,为名法从。
山川英灵之气,大氐屯固蒙郁,蓄极而后发,夫岂易然也哉!
公家西市,距东山里所。
少时屏人事,穷年藏脩山中。
学成,一举冠天下。
后每解官还里,辄抱书山房绎其业。
讲索益精,造诣益深,论著益雄,故四方秀艾,抠请屦满。
缁徒可与语,亦泊然与为莫逆交,轩宇佳处,丐一语品题,未尝不笑领也。
公即世忽忽二十年,僧老死且尽,独主塔了仁应门业,净趣明澹,寂如止水。
抚风物之萧疏,怆耆旧之凋落,以公平生最爱环翠之胜,因葺阁下为堂以祠公,擿畴昔所赋名之,且悉疏诗文于壁。
林巘蔽亏,花竹深映,与窣堵相近远,俨犹昔也。
公傥骑云驭风,挟仙人左元放之徒忽去倏来乎!
夫出处之义大矣,静者常得之。
艮为山主静,而动静不失其时。
其道光明,虽动未尝不静也。
公方昌羊空谷,燕坐而山月上,长啸而林华堕,闭风霆,阁云雨,人莫窥其涘。
及出而施之,诗书仁义之泽,滂礴淋漓而春融万象。
风节所存,殆有骇涛怒飓日夜舂撞所不能摇者。
身在禁闼,乃心清泉白石间,盖处亦静出亦静也。
纶巾一壑,目击道存,山顾不重耶?
晋谢太傅高卧是山,石室浚谷之趣,自谓伯夷何远。
悠悠千古,此意惟公识之。
故并图其像,以慰山灵之思云。
门人洪某记。
庆元县承议张公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六、《西山文集》卷四六
昔者洙泗之教亦多术矣,然综其要归,不过曰学以成性、行以成己,施之于政则以成物而已。
然岂有二致哉?
修乎内所以应乎外也,裕诸己所以推于人也。
故自河南以来,数君子语知必及行,论理必及事,明其本之同,欲学者之交勉也。
若故庆元大夫承议张公者,其庶几用力于此乎!
公名彦清字叔澄,其先自金陵徙建,为浦城人
曾大考梦禹,即余所传草堂翁也。
大考,孝廉
考,宋兴,赠承事郎
妣徐氏,赠孺人
公少孤力学,以辞艺四举于乡,中绍熙元年进士第,主光泽簿,教授全州,丞吉之安福,用荐者改秩,知处州庆元县,以疾请主管台州崇道观,年六十四,卒于家。
公生绍兴之季,而长于乾道淳熙之间
方是时,子朱子倡道东南,海内学士至者云集,公数往从之,得其大指。
及仕光泽,又与隐君子李公吕游,质疑辨惑,造诣日深。
李公号澹轩,子朱子之友也。
公之学渊源盖如此,故见理明而自信笃,终其身弗畔焉。
见于制行则以孝友忠信为本根,洁廉劲挺为质干。
亲蚤殁,恨养之弗逮也,不茹甘服美者终其身。
女兄未嫁,捐所有资之,一簪不自留。
少从乡先生徐君翷学,徐喜公开敏,欲以子妻之,未及而死。
公与荐,富室有将女之者,公曰:吾受徐公深知,其忍负之邪!
仕虽久,家亡旬月储,岁莫贫且迫,里人有欲饷之者,公曰得钱固所欲,然非吾本心,卒不受。
尝被檄试士三山,时伪学之论方哗,同列以是发策,士子希主司意,争诋訾先儒,公独取持议不阿者与其选。
提刑兼帅事,亦附党论者,顾谓公有守,叹重之。
陈丞相自强尝校文于建,公其所取士也,及为僚昭武,老矣无刮目者,公独事之惟谨。
陈去而骤贵,锐欲钩致公,公弗屑。
陈语人曰:「张叔太彊项,不可收拾」。
亲故或以尤公,及陈败,始叹服。
其施之政,则自始仕以勤民为心。
岁大饥,郡属公行振恤事,措画有方,人赖以全活。
安福有广陂,溉田数万顷,中废坏,豪右私其利,公请于郡而复焉。
扶杖蹑履,往来泥潦中,居半岁,陂成,田以常稔。
会峒蛮窃发,燬永新,蹂龙泉,距县不百里,公佐其长,聚兵以防,蛮峒知有备,引去。
俄传寇且至,同僚有怀印欲遁者,公曰寇来否未可知,吾曹一摇足,乱先作矣,肩舆秉炬,遍谕居人,俾勿动,而传者果妄。
郡檄公行视永新,既至,见饿民累累,请加振恤,未报而命公督其租。
公叹曰:此岂催科时邪!
则以谂于州提点刑狱,得勿督。
漕司岁籴诸郡,公谓兵事未息,白使者请罢之。
民逋酒息钱以数十万,械系至死不能偿,又白弛其负。
皆见听。
公之为人,恳恻明辨,故志常伸于上而惠得及于下,使推而大之,其泽物可称数乎!
汀有疑狱,屡成而屡变,公被臬司命鞫之。
未至一舍所,微服徒行,访田野间,具得其囚负冤状。
至狱,破械将释之,吏争持不可,公弗听,巡尉及初鞫官惧得失入罚,则以希赏诋公。
公曰:吾欲雪无辜尔,赏非吾志也。
未几,真杀人者获于他邑,公亦绝口弗自言。
其后临川有狱久不决,前鞫者既得其情,囚黠甚,使者临问则窒耳以纸,阳若不闻者,数问则指其耳。
使者疑且怒,以覆讯诿公,移书郡幕,俾谕意茍活囚将荐之。
公平心淑问,以如前鞫报,囚竟伏其辜。
公之治狱,于宜生者生之,虽官吏交怵弗为动也;
宜死者置之死,虽临之以部刺史之威,诱之以荐举之利,弗顾也。
使进而司天下之平,其肯骫法以殉人,阿意以贸宠乎!
晚宰庆元,甫至而目眚作,然两造在庭,犹呼之至前,儿女语之,人人得吐情实,吏束手不能铢发欺。
去之日,送者至泣车下。
呜呼,视公之行与政若此,其不自学出欤!
然则世之以知行为异路、理事为殊方者,其又可信欤!
惜也蓄之多而用之弗遐,故其事业仅尔。
然尝考圣门之学以反诸身为本,故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若公者,能自立而有可知矣,至其位之卑而知者少,此则圣贤所不能必,况于公乎!
由是言之,公其可以亡憾。
公配徐氏,封安人
子芸、坚,皆世其学。
女嫁进士余雅仁。
孙三人。
公之殁,实嘉定十一年正月九日,以十四年十二月,葬于县北十里致孝岭先茔之侧。
予之生后公二十有一年,蒙知奖、辱开教极不浅,犹记公未病时饮酣激烈,或歌草堂翁岩隐之词以自侑,闻者为竦踊起立,盖一世豪士也。
退考其平生践履,不失尺寸,是则宜铭。
铭曰:
志之穹,气之雄,敛而归之法度中。
不叹卑,不忧贫,中心耿耿常在民。
若有为,卒莫伸。
吁可悲,托斯文。
北园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八
古者域九州以居民,天子诸侯为之君师,而王朝之公侯国之卿皆有师保之义焉。
以安之,师以教之
然而相观而善,莫乡里为切近也,则闾各有塾,以乡之大夫士里居者为左右师,或曰父师、少师,或曰乡先生,凡朝夕有教焉。
岁时属民为射为饮,则为之遵;
入自门左,席于尊东,夫非惟贵爵崇齿之为,所以考德问业,刑善而劝贤也。
大学》曰:「一家仁,一国兴仁;
一家逊,一国兴逊」。
孟子亦曰:「其国君用之则安富尊荣,其子弟从之则孝弟忠信」。
盖出而师保万民,入而父师乡里,其为成己成物则一,非必曰仕而后有行也。
自田制坏,乡法废,庠序射乡之会不复可行,士大夫由乎流俗敝化之中,非隐居遁世以独善身,则席宠藉位以迫蹙民。
夫天授人以圣贤才能,将以先觉后,非使之自有馀于一身也;
天授人以高位厚禄,将以大治小,非使之自有馀于一家也。
由二者而言,能自善其身则仁逊孝弟之形犹有以善俗也,自有馀于其家而丰己蹙民,不惟民无所赖,且一国之所慕而使之习非效尤,是则所谓一人贪戾,一国作乱。
盖仁逊必一家之积,而贪戾则一人之为耳,斯不亦自遏其躬乎!
某之病此久矣,尝以家居暇日筑室鹤山之麓,将聚友而丽习焉。
规摹粗设而才不逮,人力亦未赡。
得罪南迁,又即靖之鹤山筑室,以寻前志,士或不鄙而辱从之。
然靖居天下穷处,衣冠鲜少。
一日眉之走隶款门,遗之书,则眉之先达李公季允甫也;
遗之图,则眉之北郊公所为北园也。
东乡,中为志堂,序分十舍:曰求仁,曰立义,曰复礼,曰崇仁,曰请益,曰由颐,曰履信,曰穷理,曰近思,曰笃志。
其左南楗,其右北埭,其后为读书岩,为时台。
台之上为东楼,又曰「极高明」。
其前为西阁,为丽泽堂。
堂后有方池,衡从三亩,酾二渠,其下襞木为坊以潴泄之。
堂分二内,为存斋、复斋。
堂之左夹摘山名榜曰「儒相精舍」,为省斋、克斋;
其右夹望蟆颐津,榜曰「忠谏精舍」,为诚斋、笃斋。
自馀不可殚纪。
大抵目击身履,无非格言精义之著,虽水华庭草、园芳槛,所以馆之名之亦皆克自规儆,匪宴娱之共。
且以书来曰:「吾之为是也,群乡之秀茂讲道肄业其间。
人往往谓吾徒自苦,不知吾侪所乐盖在此不在彼。
今役事既竣而未有以记,将子是属」。
呜呼,俗沦士散,家自为学,而李公以耆德宿齿,不自有馀,慨然自任以仁逊孝悌之责,使国人弟子咸有所矜式焉。
然则今之大夫士退而巷处者,夫皆若是也,虽古制未可遽复,将不能兴乡里之化、轨俗厉贤以给时用乎!
谨述旧闻以授使者,为《北园记》。
令人墓志铭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八、《鹤林集》卷三五
昔者先王之世,礼修义明,不独教化行于学士大夫,而室家妇人亦各能勉大夫以正,劝君子以义。
王泽既竭,姆仪嫔则不见于后世。
如齐之孟姬,楚之贞姜共公之伯姬,虽号能以一节自名,而沽廉眩怪,壹志不改,反遗良人以羞,兹岂性情之正哉!
宋集英殿修撰大理少卿徐公之妻,则闲于诗而度于礼矣。
方公之典司臬事也,当路讽之,使蔓其狱,则可立致通显。
公曰:「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
惟有去而已」。
令人曰:「去之,而后之人如公之平则已,脱吏持巧心,曲文以内之,则是公贻后祸也」。
深乎懿哉,令人之性识明知道理乃如此!
公既得罪,谪道州,继又谪象。
迨其再谪也,令人谓:「道犹哿矣,象滨绝岛,岂君子所宜独居耶」?
遂斥卖簪珥,挈其子偕往。
至则庐于橧巢营窟之间,食于蜑酒瘴茅之地。
佐纫奉馌,恬不以忧戚婴怀。
阅二年,公竟死其所,则又复扶柩以归。
妇哭其夫,子哭其父,行道之人莫不咨嗟叹惜,善公以义终,而令人以礼相也。
李安简公秦桧,谪岭外,荣国家居不肉食者十年,人皆难之。
今以令人视荣国,则尤人之所难矣。
令人姓吴氏,生本儒家。
通直时英,秉德尚义,见闻所薰习,不待母傅之而良。
及女于徐,每以不逮事舅姑为恨,故凡在舅党者无不敬焉,凡在姑党者无不爱焉。
恭大慈小,色庄气仁。
每春秋之事,视涤濯,羞簠簋,劳以待旦,必齐必洁。
性雅俭约,副珈之饰弗改其旧,所被服者皆嫁时之衣。
集撰公无媵妾,令人左琴右书,事之惟谨。
所以卒能成夫子之志者,亦其素也。
自南归,得风痹疾,卒于嘉熙己亥八月戊午,葬于庚子十二月
某适守东嘉,其三子献子、文子、巽子论撰其行以相告,曰:「先君出处大节,帅臣文伯甫发之,台臣颖叔直之词臣舜俞甫润色之,而墓之有铭,又得子之乡先生华甫以识其竁,今无憾矣。
独先令人言不出阃,所以相警戒之道,世未有深知者,非子志将谁属」?
呜呼,孝子之心,亦可哀也已!
于是志其行之大者,系之以铭曰:
兰结于衿,玉韫于椟,胡言之出,能折我狱?
昼不游庭,夕不下堂,曷命之奇,奔走南荒?
亦既至止,亦既见止,胡然而天,复俾遐弃?
象台云靡,鹿城草萋。
生不同还,死则共归。
有芳其猷,有亮其节,作为铭诗,以诏来哲。
宋户部侍郎刘忠公墓志铭淳祐六年十一月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四○
淳祐四年九月三日宰相史嵩之以父忧去位。
后二十有五日,诏以前监察御史刘汉弼自崇禧祠直宝章阁、知温州
踰月,改除太常少卿
于是谏议大夫刘晋之、殿中侍御史王瓒揣上意将有易置,率监察御史胡清献、龚基先夜草奏,叩银台门缴入,乞将汉弼新命寝罢。
上遽揽衣秉烛阅过,出手札付外。
翌日太祖忌,百官侍班景灵宫
知枢密院参知政事范钟拆封,则四人左迁,而汉弼独以谏院召。
嵩之谋起复,依四人为肘腋,俦侣翕訾,声势张甚。
圣上天造神断,百辟震悚,有旨以汉弼侍讲帏幄。
越三日,又有台端之命,申诏趣发,且面谕范钟以书速其来。
十一月四日,引见论事称旨。
流风不竞,以天子耳目官为柄臣私人,公道堙郁。
方赖公一振起之,俄感末疾,明年正月三日,遽以遗奏闻。
上震悼,士大夫相顾骇愕。
二月朔旦丞相杜范始自天台来朝,扶病治事。
四月二十日,亦以薨闻。
五月二十九日起居舍人徐元杰无疾暴亡。
三君子忠鲠端亮,上所注意,不五月相踵沦谢。
世故之不可料若此,岂气运消长,天实为之?
抑人事与天理不相为谋而然耶?
公卒之明年十一月庚申,始克葬。
孤怡尝以墓铭属公许论撰,谊不得辞。
谨按,公讳汉弼字正甫汉中靖王之后。
其先居金华,九世祖仕吴越武肃王殿中丞,左迁象山,道由上虞,因家焉。
曾祖讳平,贡太学
祖讳开,举进士
父讳昌龄,贡里选,赠宣教郎
公生四岁而哭父,家贫,薪水莫继。
太夫人谢氏悯其孤弱,一意保抱。
少长,课以经籍,能通大义。
习举子艺业,敏赡绝出流辈。
乡先生李磐翁,故参政庄简公嗣子也,以风节为一时闻人。
公从之游,学识益茂。
寻以书学冠嘉定丙子乡贡。
明年奉召南省,庭策甲科第七人,调吉州教授
江西安抚司干官,监南岳庙,浙西提举司干官
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序迁校书郎,兼沂王府教授
秘书郎著作佐郎史馆校勘权考功郎,升著作郎
明堂大礼,差充读册官,以更迭乞补外,知嘉兴府
召还著廷,兼兵部郎,改兼考功,寻真除为员外
崇政殿说书编修国史、检讨实录,擢监察御史奉祀崇禧,知温州
寻除太常少卿,以左司谏召,擢侍御史侍讲,以户部侍郎致仕。
公奋自儒生,居今学古,尤明于义利取予之辨。
初为教官,学廪出纳皆归之纠曹
江西崆峒徭挺乱,邱寿隽以路帅开幕府,虚席以待其来。
公至而邱已卒,魏大有摄帅事,与邱有旧怨,意若移怒于公。
公即请辞以归。
魏竟以暴刻激变,识者嘉其有远见。
赞画吴门,督牢盆之利,凡以事例为名者,公未尝有纤芥入私室。
用大臣荐入馆介,时上欲勉戚里以学,诏皇后宅置讲官
公首被选,慨然曰:「三馆清流,出入贵戚之门,岂惟辱其身,是辱其官也」。
力辞不就,事亦随寝。
时值岁歉,一意抚牧,民德之深,曰:「天其吾民累公乎」!
还执经筵,惟谈经析理,默寓规谏,上益简注。
至是为察官,入谢,上奖谕之曰:「以卿纯实不欺,故此亲擢,更宜悉心忠告」。
公益自励。
每谓台纲久弛,疏三事,曰定规模、正体统、远谋虑。
首论给事中钱相巧于迎合,睥睨政地,直学士院吴愈不称其职,当罢去之。
濮斗南南床外制叶贲宫教为言事官,公察其回曲不少贷,疏留中不出。
时宰腹心,有纵臾使互按者。
明日,左迁螭,而公有少常之命。
公力伸辞请,径绝江去。
后一年,始有崇禧之除。
甲辰冬,再入。
先是时宰久擅国柄,予夺废置,恣睢自由,时论愤郁,上亦患苦之。
公正色不挠,为可属任,而淫朋胶固,未悉上意,日夜引领傒其来。
公引见,首赞上分别邪正,以息众疑。
上领之再三。
奏疏论立君心、正君道、谨事机、伸士气、收人材五事,次轮台谏之劾奏不当循月课,官寮见台谏不当循月礼,皆切中时弊。
上嘉其言,并付外施行之。
公自迁南床踰月,上于朝廷大议未有予决,密奏两疏,其一谓:「自古来未有一日无宰相之朝,今相位之虚已三月矣,尚可狐疑而不断乎?
西汉之末,王氏专政,刘向尝欲去之,而成帝惑于杜钦、永谷之奸言,故王氏卒不去,以移汉祚。
西晋之始,贾充用事,裴楷尝欲去之,而武帝惑于荀勖、冯紞之邪说,故贾充得以复留,而为晋祸。
臣观廷臣为刘向、裴者少,为、永、勉、紞者多,窃恐奸言犹有以惑圣德。
愿奋发英断,拔去阴邪,庶可转危为安」。
其二以十一月十二日西北方时有雷声,天文书大臣专政、君弱臣强之应。
愿亟选贤臣,早定相位。
上览公奏,意遂决。
公许蒙恩召,以左螭兼内命。
嘉平月三日,入奏事,俄顷有旨宣锁。
翌日文德殿宣布范公、杜公并命,百官举笏庆,国论大定,赖公密奏之力为多。
公自入台,累章劾奏同签书枢密院金渊兵部尚书直学士院郑起潜宗正少卿检正舍人院陈一荐司农卿谢逵起居舍人韩祥、新知泉州濮斗南步帅王德明,皆畴昔托身私门,为之腹心,盘踞要路,公论之所切齿者。
马光祖夺情总赋淮东,乃去预为引例之地,乞令追服终丧,尤有补于名教。
呜呼!
使公少假岁月,得以展布,则群憸何所逃罪?
天下尚可得而理也。
上尝属公以荐人才,退而条具以奏,皆时望所归重。
公以受知特异,而奸邪未尽屏汰,议论未能坚定,积忧薰心,遂感末疾。
上闻之,忧形于色,命上方赐药饵,给钱楮。
公感上恩,泣数行下。
然病日寝,不可复疗,抗草纳禄。
有旨真除户部侍郎,以其终。
乙巳正月三日,卒于台治之正寝。
特赠四官,与致仕遗表恩泽。
奉丧归葬上虞,赙赠银绢甚厚,敕绍兴府量给丧事。
八月,御札赠官田五百亩,新楮五千缗,以给其家,庶为臣者知所劝焉。
生荣死哀,君子孰不以是为古今鲜俪?
岂知主眷之渥而未能竭知以图报,亲年之高而莫克竭力以终养,殁且有知,九原赍恨,曷维其已乎!
公气度凝远,识趣正大,平居简默,未尝妄发一语,而疾恶好善,见义必为。
尝谓士大夫穷达有命,苟依附不得其人,躐进躁求,他日势去援孤,所得毫芒,所丧邱山,虽欲痛自澡濯,不可得也。
呜呼,斯可为名言也已!
年五十有八,官从四品,而姱节修名,照映宇宙。
其为寿与显也,不既多矣乎!
太安人谢氏,封太夫人。
夫人周氏,封硕人
一男子怡,承务郎、新差监嘉兴府都酒务。
一孙。
公抚其侄悦如己子,怡以遗表之泽官之,遵父志也。
墓在上虞县上管乡南岙之原。
公许来自西州,与公并游蓬馆。
甲辰更化,后先被召,相与矢心,协济国事。
公首被选,疑议无所质,两载殚劳,一无补报。
念此伤心,不愧芜陋,为叙次而铭之。
非有关于国事者不著。
铭曰:
天之生材,为国寿脉。
脉得其养,坚壮充实。
外邪客气,奚自得入!
古先哲王,念此怵惕。
涵养成就,汲奖珍惜。
不以匪类,为之蟊贼。
元气保固,国乃其国。
允毅刘公,端亮纯实。
山立朝端,休问霭郁。
翩其引归,帝念不释。
岁甲辰冬,更理化瑟。
诏以公起,为国司直
分别忠邪,如辨黑白。
开陈利害,如品药石。
朝纲放纷,如发斯栉。
公道堙塞,如斯拔。
淫朋坚固,如距斯脱。
甫浃六旬,天日开豁。
故不憖遗,而夺之亟。
厚其植矣,遽夭阏矣。
菑其获矣,暴摧折矣。
殄瘁之痛,何嗟及矣!
当宁轸念,顾瞻太息。
多士闻讣,匍匐涕泣。
赠赙从厚,土田加锡。
节惠易名,国有彝式。
尚克举之,光被幽穸。
诗刻墓门,庸诏罔极。
按:光绪《上虞县志》卷四八,光绪十七年刻本。
刘习静弥邵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八八、《铁庵集》卷二四
某旧夏发里门日,辱赐之饯,到司存又赐之书。
将解去矣,犹不克谢,其才之短如此,则政之拙可知。
乡部自端明蔡公以惠利闻,厥后徽猷林公以风力闻,尊执所及见。
曾谓五十年后里闬小子冒焉为之,乃无所闻乎?
未尝不知慕前贤,而学力才力有剂量也。
前辈之风流不坠,岿然以德尊望重、上承下启者,习静先生一人而已。
盖亲接兰台艾轩父师之印,与封胡共学,有为名卿良史者,教纪、群辈,方入班行,出麾节,以盛名行世,班班未易量数;
又有方萌芽令尹,瞠乎其后者,可谓一门数世之盛。
独长者凝然其间,不肯为场屋学,不肯为好爵縻,推去冠裳,不解深衣,此其所以为最高最寿欤?
非独仪其家为然。
复斋之节之学信于四方,而扶植其学以信于乡者,习静之力为多。
订史读《易》,著书满家,德与年俱进,以仪其乡者又如是,使某知慕名节,知认趋向,不敢为小人之归者,尊执之诲之赐也。
然则所在岂可无乡先生哉?
其功其德关涉最大,未易与众人言也。
某端平缀班初,节推林肃翁太学生,屡来问艾轩先生谥议如何,诘其所以问,则曰此吾网山之师也。
其语可敬可愧,遂扣之子敬左司,令省吏寻之不见。
岩仲县尉来说,俾案吏求之,果是西山作帅时曾移牒同衔申上,蒙斋袁广微作漕,只行本部覈实,其事遂寝。
蒙斋知有象山慈湖而已,如西山谥文忠时,其季清夷为常博当笔,只欲作忠文,亦蒙斋意也。
专门之学,其不广大类此。
艾轩之学岂待核实?
西山牒检不存,独本司行移仅留片纸,今亦不暇求诸司联衔,只托岩仲携见立夫赵文昌,乃忠定嫡孙,知艾轩往还事为详,必能着力。
近如陆子寿、刘屏山、游九言皆得谥,陈同父亦得之,独无为艾轩言者,若得补乡邦阙典,亦后来者之责也。
刘孟容提干二首 其二 南宋 · 王迈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吾莆诸寿隽,习静鲁灵光。
有子麒麟种,群孙鸳鹭行
此行青眼众,见谓白眉良。
通籍何愁晚,庭椿乐未央(自注:习静乃其尊人,寿翁名弥邵,为乡先生。)